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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到帝永宁身旁,两个锦盒在他手中转了转,甚是灵巧。
韩仲远朝着庄锦和叶诗澜的方向打开第一个锦盒,“新郎官,这是咱们的第一份贺礼。”
锦盒打开,一张被烧得只剩小半的宣纸静静躺在里面。
虽然其中的内容都已瞧不清,但偏偏纸上婚书二字和宁子谦的落款尚在。
帝家少主帝永宁,字子谦,这在天下豪门中,并不是个秘密。
一场婚约,当初是帝永宁亲自所求,如今也是他在天下人面前亲自退回。
堂中宾客瞧了那婚书上的落款,对望几眼后猜出了这桩事的来龙去脉。看来帝家少主曾经隐去身份和这叶家小姐定了亲,可叶家不识龙珠,在攀上庄家后将原本和宁子谦的婚事给毁了。
瞧帝家主今日的气势,怕是庄家和叶家在悔婚之时很是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
庄锦和叶诗澜瞧见盒中的东西,脸色更是难堪,却又不敢言。那叶诗澜望着帝永宁,惶恐中透着几分凄苦和楚楚可怜。
韩仲远可是在叶家闺楼下见识过这叶家小姐嫌贫爱富的本事的,见她露出这副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第二份礼物嘛,听说叶小姐爱诗词歌赋,我们家永宁也喜欢,今日来得匆忙,隻备了永宁几首诗赋,权当贺礼了。”
韩仲远声音刚起,叶诗澜脸色便白了。为了嫁入庄家,她把帝永宁留在叶府的诗词全都据为己有,自己抄录了遣人悄悄流传出去,博了个才名才让庄湖同意两家的婚事,如果庄家知道这些,庄湖绝对不会允许庄锦娶自己。欺辱了帝家,如今再得罪庄家,她和叶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紧紧盯着那少年的手,见那第二个锦盒在他手中缓缓打开,叶诗澜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突然,一双手伸出,将韩仲远手中半开的锦盒合住。
“拙作浅薄,赠予一对新人做贺礼便是,不必拿出观赏了。”帝永宁温声道。
韩仲远一愣,朝帝永宁看去,却见少年眼底通达而温和。他撇撇嘴,点点头,没有继续为难那已经快吓得晕过去的新娘子。
“好吧。”韩仲远朝庄湖伸了伸手里的锦盒,“庄城主,这贺礼……”
“还不快收下小公子的贵礼。”庄湖朝一旁的管家招手,庄泉连忙上前接过。
“好了,贺礼也送了,不耽误你们的吉时了。”帝盛天笑了笑,看向庄湖,“庄城主,还是尽快让两位新人完礼吧。”
庄湖神色一顿,经历了这么一场荒唐事,他哪里还愿意让叶诗澜进庄家的大门。他宁愿今日弃了这桩婚事,也不想让天下人知道他庄家得罪了帝家,可帝盛天分明是不肯给他这个求和的机会。
庄湖叹了口气,回到上座,无力地摆摆手,“行礼吧。”
锣鼓声重新敲起,一对新人在喜官的呼声中完礼,大堂内却不见欢声笑语,整个过程只有尴尬的沉默。
由始至终,帝永宁再也未将目光放在叶诗澜身上过。
少年时的一腔情意,终于成了一场往事。
苍城外的官道上,韩帝两家的车队离了苍城已有数里。
韩仲远坐在马上,嘴里衔着根野草,晃晃悠悠地瞅着一旁的帝永宁。
“那第二份贺礼,你为什么不让我打开啊,叶家的那个小丫头偷了你的诗词和名声,你真能咽下这口气。”
帝永宁拍了拍韩仲远的额头,笑了笑,“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本来就不重要。”
他目光悠远,长长叹了口气,“况且那日,她亦对我手下留了情。我又何必将事做绝,置她于死地呢?”
两人当初在叶家闺楼下,叶诗澜虽然毁了婚事,但到底没有对宁子谦做绝。
韩仲远哼了哼,摆摆手,“你呀,一副菩萨心肠,将来掌了帝家可怎么办哟!”
“不是有你吗?”帝永宁伸出手,隔着马一把拢上韩仲远的肩,“有你这个兄弟在,天下谁还敢欺我?”
“那是!”韩仲远意气风发,眼底亮得快冒出光来,“有我在,谁也欺负不到你!将来这天下就是咱们两兄弟的!对了,以后咱们可要结儿女亲家啊,最好我有个儿子,你有个女儿,将来把你们帝家整个儿当嫁妆带过来,哈哈哈哈哈!”
少年们的声音神采飞扬,穿透长长的车队落在了队尾的韩子安和帝盛天耳里。
他们望着远处的子侄,极有默契地对望一眼,笑了起来。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我们一居南,一定北,该道别了。”帝盛天朝韩子安抱了抱拳,笑道。
韩子安眼底不无遗憾,却也是洒脱,“此去晋南路途遥远,帝家主保重。”
“盛天。”帝盛天突然开口,朝两个少年的方向挑挑眉,“他们俩都成了兄弟,韩将军就不用如此见外了。”
韩子安一愣,随即大笑,“好,盛天如此洒脱,为兄也就不见外了。日后有机会,定再与盛天切磋武艺,品茶论天下!”
帝盛天颔首,一提缰绳,“就此告辞,子安兄保重!”
她身下骏马长嘶,毫不扭捏地转身朝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