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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1 / 2)

可为这两字,她竟觉谢危好像也没那么过分了。

姜雪宁坐在琴桌前,看着他,忘了回答。

谢危话说出去,半天没听见回,眉尖一蹙,便抬眸去看,却见那少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直直望着自己,眼圈有些发红,眼睫一颤,眼眶里的泪珠便往下滚。

好端端怎么又哭起来!

他动作一顿,抬手一掐自己眉心,深觉头疼,无奈叹了口气:“谁又招你了?”

桃片糕与香囊

今日她是学琴来的,既不是来吵架的,也不是来卖委屈的,何况谢危没招她没惹她,不过是一时由“宁二”这称呼想到更多,以致触动情肠,忽然没控制住罢了。

在人前落泪终究丢脸。

姜雪宁忙举起袖子来,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通,擦得脸红妆染,跟只花猫似的,隻道:“沙子进了眼,没事。”

“……”

谢危忽地无言。

姜雪宁却打起精神来,一副没事儿的模样,顺手便把那本医书放到一旁去了,问他:“先生今日要考校指法吗,还弹《彩云追月》?”

谢危看着她,“嗯”了一声,道:“会了?”

姜雪宁也不说话,隻将琴桌上这张琴摆正了。

她这几日来并未懈怠。

往日不弹琴是因为谢危说她心不静,不让她碰;但她其实向来知道,在谢危手底下学东西,是不能蒙混过关的,更不该心存侥幸,只因这人对什么事情都很较真。

此刻她便什么也不想,径直抚弦,弹了开指曲。

又是这样的冬日午后。

因谢危今日来并无人提前告知,这偏殿之中的炭盆刚烧上还不大暖,窗扇开着一半,便显出几分寂寂的冷来。有风吹进来,带着些寒意的天光被风裹着落在他苍青道袍的袍角,谢危就立在那书案前,中间隔了一段距离,看姜雪宁抚琴。

心难静是真的。

可静下来确是可造之材。

少女眼角泪痕未干,面上红粉乱染,一双潋滟的眸子自然地低垂下来,浓长的眼睫将其轻盖,是一种往日不曾为人见的认真。

五指纤长,最适弄弦。

宫商角征羽,调调皆准,音音皆合,看指法听衔接虽还有些生涩粗浅,可大面上的样子是有了,也褪去了往日在奉宸殿中学琴时的笨拙。

流泻的琴音从震颤的琴弦上荡出。

片殿内一时阒无人声。

待得那琴音袅袅将尽时,谢危身形才动了动,缓缓点了头:“这些日倒的确没有荒废,粗粗有个样子了。来这偏殿终不是为了睡觉,算是可喜。”

这是在调侃她上回在他抚琴时睡着的事。

姜雪宁张口便道:“那是例外。”

可才为自己辩解完,话音方落,腹内饥饿之感便自然地涌了上来,化作“咕咕”地一声轻鸣,若人多声杂时倒也罢了,偏偏此时的殿中唯她与谢危二人,静得连针掉下去的声音都能听见,这原本轻微的响声都晴日雷鸣一样明显。

姜雪宁:“……”

谢危:“……”

四目相对,一者尴尬脸红恨不能挖个坑往地里钻,一者却是静默打量显然也未料到,甚至带了一点好笑。

谢危抬了一根手指,轻轻压住自己的薄唇,还是没忍住笑,道:“的确是例外。怎么着上回是觉不够,这回是没吃饱。知道的都说你在宫中颇受长公主的喜爱宠信,不知道的见了你这缺觉少食的模样,怕还以为你到宫里受刑坐牢来了。”

姓谢的说话有时候也挺损。

姜雪宁暗暗咬了牙,看着他不说话。

谢危便问:“没吃?”

姜雪宁闷闷地“嗯”了一声:“上午看书忘了时辰,一没留神睡过去了,便忘了吃。”

宫里可不是家里,御膳房不等人的。

谢危难得又想笑。

若按着他往日的脾性,是懒得搭理这样的小事的。有俗话说得好,饱食易困,为学之人最好是有三分饥饿感在身方能保持清醒,凝神用功。

也就是说,饿着正好。

不过宁二是来学琴,方才弹得也不错,该是用了心的,且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正长个儿,他便发了慈悲,把书案一角上那放着的食盒打开。

里头顶格放着一小碟桃片糕。

谢危将其端了出来,搁在茶桌边上,然后一面将水壶放到炉上烧着,一面唤姜雪宁:“过来喝茶。”

自他打开那食盒,姜雪宁的目光便跟着他转,几乎落在那一小碟桃片糕上扯不开。

腹内空空,心里痒痒。

听见他叫自己喝茶,她脑袋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不能去。谢危是先生,她是学生,要有尊卑;她听过谢危当年大逆不道之言,知道谢危不为人知的秘密,谢危是有动过念头要杀她灭口的。万一茶里有毒呢?

可那小碟桃片糕就摆在那儿。

姜雪宁终究还是不大受得住那一点隐秘的诱惑,起身来挪了过去。

这可绝不是为了吃的。

谢危叫她过去喝茶,她怎能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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