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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1 / 2)

瘦马们看似矜持,实则待价而沽;

富商们怀抱美人,心里却盘算着生意。

徽州的商人名传天下,自有一番风度,可到得这金陵六朝王气养起来的城、上得这飘荡千古的秦淮河上的船,风没了,骨也软了。

对面的人醉眼惺忪向他举杯。

吕显便也笑着喝了一盏,正要趁此机会拿下这回的布匹生意,再杀一回价,一错眼却看见条小舟破开波纹靠近了这条画舫,搭了快船板到船头。

一个穿着粗衣麻布的机灵少年踩着船板走上来,对着珠帘外守着的侍者说了什么。

那侍者便点了点头,掀帘进来。

无声步至吕显身边,小声禀道:“吕老板,外头来了个人,说是有您的急信。”

这回来金陵,吕显没带多少人。

外头那人他虽然看不大清晰,可看身形也大略能分辨,不是小宝那小子又是谁?

他同旁边几人道了声歉,起身走出去。

入秋的河面上,风生凉意,扑面而来,倒驱散了他从船里带出的那一片使人头昏脑涨的脂粉香气。

吕显道:“什么信?”

小宝如今已长得高了些,一条革带扎在腰间,看上去精神极了,隻将信递到他手上,道:“边关来的密信,火漆封口,旁人都没敢先拆。”

边关来的?

吕显眼皮一跳,话都没顾得上说,先把封口的火漆起开,便抽了信纸出来一读。

薄薄的一页。

可上头写的内容却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小宝打量他:“是要打仗了吗?”

吕显却顾不得回答他,反是急急问了一句:“此信可送抵了京城?”

小宝道:“信分三份,同时传江南、黄州和京城,先生那边该也收到了。”

吕显目光闪烁,神情却一点也不轻松,重新看了纸上字句一遍,想起那人近两年来与往年无异的行动举止,心底却笼上一层忧心的阴云。

他将信纸折了,递还给小宝。

小宝问:“没什么要交代吗?”

吕显沉默良久,道:“等人来就知道了。”

人来?

小宝顿时愣住。

京城的秋夜,比起江南秦淮,要萧冷不少。

宫室里秋风瑟瑟。

没有关好的门扇相互拍打着,有时竟使人觉得鬼气森森。

奉宸殿偏殿里,只有靠着柱子的铜鹤衔了两盏灯,光影闪烁间将人的影子投在了窗上,却模糊了形状。

东墙上挂着一张琴。

桌边的茶盏里,茶水早已凉透,倒映着半张静默的脸庞。

远远地,窗外有嬉笑乐声传来,是御花园里后宫诸妃嫔陪同皇帝宴饮取乐的声音。

谢危搭着眼帘。

面前书案上是太医院太医端来痛斥宫中方士的“罪证”,五隻冰裂纹的瓷碗里盛着五种散碎的石块,边上一隻用过的瓷盅,药杵搁在漆盘角落,最前面一张纸上却摊散着一小堆已经混合在一处的药粉。

太医院掌院涨红了一张脸含怒而发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五石散又称寒食散,本是用以医治病人,可无病食之,体生燥热,心出幻梦,虽使人飘飘然上得仙境,烦恼尽消,可上瘾难戒,于身体有大害,使人行止狂浪!这些江湖方士,以此物进献圣上,荒谬绝伦,简直是其心可诛!”

心出幻梦,烦恼尽消。

谢危盯着它们看了太久,慢慢生出几分奇怪的眩晕之感,仿佛这几隻碗扭曲起来,变作了阴暗里长出的口和眼,朝他传递着什么,叙说着什么。

他已经许久没睡过好觉了。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心无挂碍,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

道藏佛典儒经,翻来覆去看遍,苦海里却根本寻不到解脱之法。人生于世,仿佛就是一场历尽劫难的痛苦磨练,却不知若忘怀自我,若此身陨灭,能否得解?

没有人知道,这位当朝帝师,已在无底深渊的边缘游走了很久,很久……

苍白的手指被摇晃的光焰染上昏黄,谢危朝着漆盘前面那张纸伸去,上面碾磨好的五色粉末混在一起,已难以分辨。

拉至近前,轻飘飘没有重量。

他又停了片刻,终于以无名指蘸上少许,凝视了许久。

外头忽有叩门声。

小太监在外头禀道:“少师大人,边关密信,加急来的。”

谢危晃了一下神。

这才梦醒一般,将旁边一方锦帕抓来擦了手,淡淡道:“进来。”

非礼

吕显当年也曾进士及第,尤芳吟还在伯府受气被欺负时,他已经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幽篁馆馆主,手底下的余钱暗中经营着各种生意,一则学识深厚,曾供职翰林院,二则阅历丰富,老辣狡猾。如今两年过去,尤芳吟固然与任为志一道成为了蜀中首屈一指的大商人,甚至还与姜雪宁经营着许多其他产业,若单独拎出来同吕显都个智谋、拚个本事,不能说全无一搏之力,可到底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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