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姝怔怔的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前院拐角,她在门外?站了许久,随后走?入后院,站在院外?看向里面,一连黑了几日的灯笼终于?亮了,在浓黑的院里散着幽幽的光。
她按住心口,感受着那颗跳动的心脏因为这两束幽光,觉得踏实了许多。
夜深宁静。
院外?树叶飒飒,屋内烛火摇曳。
谢秉安坐在椅上,翻看桌上的文书,修长如竹的手指在火焰下透着冷白,须臾,他放下文书,将一枚黑色瓷瓶置于?桌上:“交给李醇览,他知道怎么做。”
东冶看着桌上黑色瓷瓶,心里咯噔一跳:“主子是?要对陛下下手吗?”
谢秉安以手支额,另一只手把玩着翠绿的叶子,狭长的眼尾挑着漫不经心的凉薄。
“在燕王没有彻底失势之前,就先?让他多活些时日。”
东冶道:“那这药……”
谢秉安懒懒地抬了下眼皮,指尖轻动的间隙,叶子如最锋利的刀刃飞出窗外?,在树干上穿出一道细如丝的洞:“做了错事?,就该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后果。”
东冶:……
他算是?听出来了,主子这是?在为蔚小姐出气呢。
陛下今日让郑公公将蔚小姐带到长明?宫,主子为此?事?让他速去静萱宫,利用丽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引走?陛下,让人领云芝入宫带走?蔚小姐,且吩咐他暗中跟着,以防宫里其他人再拦住蔚小姐出宫的路。
当初主子那般坚定的不惧被蔚小姐发现身份,可今日在宫里,他又命人支走?蔚小姐,怕蔚小姐知道他掌印的身份,眼下又扮做温九回到绯月阁与蔚小姐相处,不是?在意她又是?什么?
东冶心里忍不住‘啧啧’两声,他明?日定要将这些事?在潘史跟前说道说道。
他收起桌上的黑色瓷瓶,续道:“主子,亥时初刻,燕王的马车经过诏狱,奴才?觉着他应是?怕那些人供出他的把柄,想寻进去找机会灭口。”
荆州动乱,前去赴任的官员都死于?非命。
主子命潘史前去荆州暗查,扯出燕王暗中养兵,结党营私的秘事?。
潘史回长安城的路上险些命丧于?燕王部下,若不是?主子让他去接应潘史,他怕是?已经成了亡魂,燕王也?是?个老?谋深算的滑头,利用书信来往在荆州秘密养兵,却从不在书信中暴露自?己的笔迹,也?不曾提及过有关他的任何蛛丝马迹,可谓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今日在筵喜殿,燕王麾下的人都被牵连进去,被东厂锦衣卫押入诏狱,荆州那边的兵都被发配充军,燕王虽无事?,可对荆州多年来的心血都付诸东流了,今日在殿上,燕王看主子的眼神?都恨不得将主子给生吞活剥了。
东冶一想燕王的遭遇,便觉解气。
谢秉安屈指在桌上轻叩,眼皮懒散的搭着:“荆州的事?他做的天衣无缝,就是?把那些人的嘴撬开也?问不出什么,你只需将按插在巡监司与东厂内的暗桩单独关押,我明?日亲自?审问。”
东冶:“是?。”
他收起文书装进匣子里,正要离开,又听主子说了一句:“郑察年纪大了,该回乡养老?了。”
东冶顿时明?白:“奴才?这就去办。”
“还有一件事?。”谢秉安眼皮轻抬,指尖轻点鬓角:“放了蔚昌禾,让潘史以保护娘娘之名调动东厂锦衣卫守在尚书府,凡是?从尚书府出入的人与物一律严查,蔚姝知道他改动户籍的事?,以他现在的处境,定会想法子联系他背后的人助他脱困,接下来我只需静等便可,我倒想看看,是?谁能在那么多人的眼皮下进机要阁篡改圣旨。”
东冶道:“奴才?明?白。”
主子这一招是?把蔚昌禾架在火上烤,他们都以为主子会容不下蔚小姐,等蔚小姐入宫后,都想看她被主子如何磋磨死的,可主子这一举动无疑告诉所有人,他不会杀蔚小姐,反而会护住她。
如此?一来,最先?慌的可不就是?蔚昌禾吗。
窗户开着,延伸在窗前的树枝摇曳晃动。
谢秉安起身走?到窗牖前,手指勾起那一截细细的树枝,想到被他握在掌中的那一截腕骨。
白皙,纤细,且脆弱的不堪一击。
先?前在屋外?的那一刻,他是?动了杀心的,如果她敢说出会跟季宴书走?,他会毫不犹豫捏断她的骨头。
“宁宁”
谢秉安指尖拨动了下绿叶,薄唇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翌日一早。
蔚姝难得起了个早,她发现手心的伤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且伤口已经好了大半。
不得不说,鬼市的东西果真是?难得的好物。
她披上外?衫,趿拉着鞋子走?到支摘窗前,探出半个身子看向前院拐角的方向,这个时辰,温九应该醒了罢?
她捋了捋鬓边微乱的发丝,站起身,正要唤云芝,外?面却先?一步传来云芝慌乱的叫声:“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尚书府怕是?要完了!”
云芝气喘吁吁地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