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啊,一个个都是豆腐似的软心肠。”
许观音当时倨傲地抬着下巴:“她的亲爹不管、亲娘犯浑,可我长嫂为母,断不是小家子气虐待了庶女的人,我们府里姑娘日常吃喝些什么,到庄子里一应还发下去给她就是了,可别真像她亲爹说饿死了她。——这钱也从我的账上走。
若是两年三年的,风波平息下去,还有什么人家愿意娶了她回去做主母的,我也照府里姑娘的份例给她置备齐了嫁妆。”
言外之意是说,陆俏河往日里超额挥霍的部分,她也是不可能再继续惯着下去的。
不过,许观音和陆漪娴都不对这个妹妹真正计较起来,可不代表她对陆僖辉、陆僖暧、陆僖仁这几个崔氏所出的儿子宽容,更不代表她对陆世子和崔氏毫无怨怼之情。
漪娴听邱姑说,许观音把这兄弟三人以教导学问为名全都扔到了她自己的陪嫁庄子里去当佃户耕种田亩过营生,理由是“既不能读书入仕了,还不学着些耕农的手艺养活自己,难不成将来打算一辈子要我们府上养着这几张嘴?”。
平素在陆世子和崔氏溺爱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们,一下子要拿着镰刀锄头下地干活,还是一点都不得偷懒的,可不真是折死了他们。稍有倦怠,许观音的陪嫁管事们就动辄打骂不给饭吃,对自己手下的佃农尚且没有这么凶狠。
崔氏则被许观音派到了平阳公主府的后宅清扫合府上下所用的马桶。
至于陆世子本人,许观音暂且动不得他,可是也不给他好脸子看,干了不少恶心他的事儿。例如她夺来掌家大权之后,立马下令将陆世子院中伺候的下人们裁减了四分之三,又将他的吃穿份例扣了一大半,压根没拿他当自己的公爹看。
她尚且洋洋得意:“公爹算个什么爹,该打老娘一样打!”
又或与自己的丈夫陆僖哲说,“你看你爹这个样子,如今到了我手上,像不像被逼当上太上皇的李隆基?自己宠信了一辈子的高力士也能说被流放就被人流放了,没了权势,连身边的一个太监都护不住!呵呵,如今也该让他尝尝我许观音的手段了!”
陆僖哲对妻子言听计从,压根不多插半句嘴。
她的行事有违纲常,传出去是要被人议论死的。可是刚刚遭遇了塌天大祸的陆家根本没力气多计较这些,反而处处想办法替许观音遮掩起来,陆世子更是逢人只敢说儿媳妇好,不敢说她半个错字。
深夜悔恨时,他亦常常伤心落泪:“叹我自造祸孽,刚去了一个崔氏,又来一个许氏!女祸不断啊!”
趁着平阳公主夫妇和陆世子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许观音趁机夺走了整个陆家的财政大权,在这之后,哪个主子想去小厨房多拿个鸡蛋吃都得让她知道知道。
……
是日。
宁武县喇子墨国使节团队所暂居的驿站。
其木雄恩着人去采买了些街上时兴的糕点送去给自己的侄女瓷瓷兰。
其实他还很年轻,今年不过二十七岁,比自己的侄女都大不了多少,故而两人相处之间,瓷瓷兰总是用一种对同伴似的语气来称呼他。
其木雄恩将用油纸包裹着的几块月饼递到瓷瓷兰的面前。
“尝尝吧,他们中原人的中秋节就快到了,这是他们喜欢吃的糕点,叫月饼的。”
瓷瓷兰精致娇媚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再也不准备理我了呢。”她的五官明艳立体,是很传统的西域美人的长相,不过却比他们那边的女子都要白上许多,面容细腻犹如凝脂美玉,即便是养在江南水乡里的美人或许也比之不及。
瓷瓷兰没有受过中原女子所遭遇那种的名媛式教育,讲究一个静若处子,一颦一笑都要安静文雅的。她的举手投足间甚至十分跳脱,勾得人心慌。
“公主多吃些东西进补,您的病好了,我们才能早些继续赶路,完成大汗交代的任务。”
听到其木雄恩一板一眼的回答,瓷瓷兰的笑容又瞬间垮了下来。
不过很快,一向善于自我安慰的她鼓起勇气又勾上了自己皇叔的脖子,语气暧昧:“这么着急回去干什么?你现在让我生个宝宝,不就是我父汗的外孙,他一样会喜欢的……”
下一秒,她被其木雄恩从自己的身上扯了下来,毫无怜惜之意地丢在了地上。其木雄恩转身拂袖离去。
瓷瓷兰愣愣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眸中泪光闪闪。
“圣懿她已经死了。我还比不过一个死人在你心里的位置吗?病怏怏的蔫花一样的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处值得你惦记这么多年?”
她喃喃自语,对着空气轻声问出一个根本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