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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 / 3)

不亢,面容语气皆是谦柔平和,也不倚仗旁人的错处作威作福,杨真当下更是喜欢,叫人给卓思衡腾出一个帐篷喝些热水暖身休息,他们则必须立即冒雨出发。卓思衡很久没有骑马,是有些疲惫,但当年在朔州,他的马术是呼延老爷子亲传,那可是在斡汗八部茫茫草原上纵横过的骑术,加之朔州荒野纵马难度极高,他亦是来回穿梭如履平地,所以在太苍原跑马两个时辰还不至于让他要死要活。只是听着急促暴烈的雨滴猛敲营帐,卓思衡愣住了神,直到指尖被行军专用的锡碗烫得发红才赶忙撂下,他的披风已由杨真指示马夫烘干取回,他忍不住去看时漏,不知不觉又过去半个时辰,然而还是没有人回来报信。系在背上保护军奏密函的书筒已由松蜡封死,不会渗入雨水,他也不拿下,就绑在身上严阵以待。终于,一位禁军来报寻得皇上中军此时所在位置,卓思衡也不等雨小一些,冒着劈天落地的大雨,确定方位后跨马出发。皇上所在已深入雁山北林腹地,周围多是沛水支流形成的溪谷滩地,幸好有了这场雨,御驾选定一处地势较高处暂且扎营盘点这两日猎物,斩头留作计数,其余都是剥皮就地享用。卓思衡在林中纵马更是如鱼得水,他与呼延老爷子便是骑着马钻遍了朔州老林的,哪里有枝丫快马时该低头心中都有数,眼下更是他的主场,没出一个时辰便按照地图寻至御驾营帐。当密函由卓思衡跪地呈上,皇上尚未拆看眼中便已有了掩饰不住的欣赏。看过后也是沉吟片刻,取笔快书朱批,再度封好递给已浑身湿漉漉站在他身侧的杨真道:“交给沈卿家,他看了便知如何做。”皇上没有立即御驾返回,大概不是边防攸关的要事,可既然不是要事为何要发八百里加急?卓思衡不解之时,一只手忽然拍在他全是雨水汽的肩上。“想不到朕身边还有文武双全的少年。”皇上笑赞道。卓思衡实话实说,把自己曾在朔州渔猎养活家人的事和盘托出,听毕,皇帝似乎有些唏嘘,只道:“做人兄长的自是责任重大,即便如此你也没有荒废学业,可见不负你家学所传。”要是三年前卓思衡听这句话还能心里扑腾扑腾激动不已,可如今他已知晓皇帝是如何鹰视狼顾的狠角色,只是深深拜谢,并不多做他想。

皇上要杨真带消息给沈相,卓思衡自然闲下来可以休息,他原本想等雨停后出发回行辕大帐继续做他小小文官该做的事,可偏偏风骤雨急不肯停歇片刻,连着整夜都是疾雨不弛,好在御驾营位于林中台地,并无积水,帐内又有暖炉烘干水汽,干燥舒适。圣上此行兴致极佳,他似不打算半路折返还欲再猎,便让归心似箭的卓思衡自己寻个合适的雨小时分踏上归途。终于到了隔日中午,雨势渐歇,虽仍是淋漓飒飒,可也好了不少。卓思衡不愿被说成赖在皇帝身边不走刻意亲近天颜,于是收拾好马的鞍辔告辞即将重新出发的皇上,沿路返回。回来的路要更难走。大雨下了一日一夜,森林当中已是遍地狼藉,在御军大帐时已烘干的官袍披风再度沾染水汽,林子里雾蒙蒙的,到处都是断枝乱横。卓思衡跑了大半个时辰,像从一片云朵腾挪到另一片里,雨虽然小了却不见停,淅淅沥沥汇聚在密林枝叶间,待卓思衡快马行过再被惊落洒下,仿佛一个个小小的瀑布专往他身上倾泻。卓思衡虽然也觉雨中茂林意趣甚美,但林地潮湿已是归程慢了好些,要再拖拖拉拉怕是人都要被秋雨淋透风寒,即便这样想,见到一颗苍阔遒劲的不知名巨木时,他还是停下来顺手揣了片形状少见刚有些染霜的秋叶在怀中,准备拿回去给慧衡做个书签玩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一阵诡异的响动。不是雨压断了树枝,也不是被惊的野兽四下逃窜,而是那种重重倒地的跌坠,紧跟着是一声满压了恐惧的少女惊叫。这声音还有点耳熟。卓思衡当即下马,轻缓步子加快速度,拿出在朔州的看家本领——既不弄出大动静惊扰猎物又能快速接近——奔寻向声音来源。哭声随着他的靠近也越来越响,卓思衡在猛然回忆起声音主人是谁的刹那,也终于抵达看清究竟发生何事:青山公主委顿在地,边哭边爬,护在她身前的是拿着一把小小匕首的太子刘煦,他纵然面色苍白也不肯退后一步,抵死对峙着面前手持直刀正步步逼近的禁军武卒。眼看全副武装的禁军已举起闪着寒光的刀刃,两个孩子一个十四岁一个十岁,怎是他的对手?卓思衡顾不得许多,什么个人安危身家性命加在一块也不够让他选择见死不救,不过他也不是莽夫,而是越急越勇,自内心生出镇定和果敢来,三两就下解开披风,再没半点犹豫便从藏身的树后斜里冲出。举刀禁军猝不及防被他拦腰撞倒在地,而后眼前是一片潮湿的漆黑,卓思衡将披风连头带肩裹住他上半身,就连手臂和刀都飞快缠作一团,浸湿的绫锦不沉却韧,绕了两圈便难解开和斩断,只是他回去不知道拿什么赔给借自己披风的曾大人。“快走!”卓思衡总算得空朝两个已经傻了的孩子大喊。他话音刚落,脚下一滑,竟被禁军在盲视情形下以足勾倒在地,树叶堆积泥苔厚藓腐朽的气味霎时直冲面门。摔在厚厚落叶之上并不很痛,可地上有些断枝横摆,戳到腰腹剧痛至极,卓思衡顾不得许多生怕禁军缓过气来再起杀心,挣扎着抬头再催孩子们逃跑,谁知太子刘恕和青山公主刘婉却没有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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