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都已经六十啦,寻常人家这个年纪都颐养天年了,诸君想想,这就好比您在路上碰到个鹤发老者,那老者不分青红皂白说您撞上他了,躺在地上装死要您赔钱,您能怎么办?您是能打他还是能骂他呢?若他一命呜呼,那您可是说不清啦。这韩仲思堂堂从三品御史大夫,行事如同乡间白丁一般,真真叫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时间物议纷纷,恼得韩仲思闭门不出,连上三封奏书乞骸骨请求致仕。卫杞心下畅快,却并不能顺着本心批了他致仕的折子,只能留中不发做挽留姿态。
“大监,你去查查是谁替朕出的这口恶气。”
“查过啦,”大监躬身凑到她耳边,“是长公主。”
“阿枳?她倒是有法子。过些日子她别院落成,多赐些东西过去,挑她喜欢的。”
“是。”
但不管是卫枳还是卫杞都没预料到这事还能再生变故。九月初一大朝会,户部给事中周诲出班启奏,道言官纠劾百司,本就可闻风奏事,而今却受小民讥讽,台谏尊严无存,而她自己亦无颜再任言职,自请罢官。自她开始,御史台大大小小的官员皆出班跪请罢官,绿袍绯袍跪了一地。
卫杞高坐御座,却觉万分茫然,她不明白怎么会到这一步。她看向百官前列的紫袍执宰,蔡铨装着老迈,闭目垂首,与她亲近的户部尚书范映微微冲她摇了摇头,示意暂缓行事。
卫杞匆忙散了朝,回了宫室闭上门,又掀了一张桌几。
高云衢未进城的时候就接了一路的线报,对京中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在府里落了脚,便往宫中递了牌子请见。而卫杞也迫不及待地唤了她觐见。
“臣高云衢,恭请陛下圣安。”高云衢还未复职,便未着公服,今日穿的浅色直裰,端得是一身清雅风度。
卫杞见她来了,起身来迎:“高卿清减了,该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几轮寒暄之后渐入正题。
“韩仲思一事本是信阳为朕打抱不平,行事鲁莽了些,但又何至于此呢?”信阳是卫枳的封号,卫杞咬了咬牙,心中暗恨,“高卿不在,不知朝会之时朕何等狼狈。”
“陛下还是急了些。”高云衢道。
“是朕托大,今日方知高卿当日之策乃金玉良言。”卫杞苦笑。
“言路的好处蔡党尝到了,再叫他们吐出来必是要伤筋动骨。陛下做好准备了吗?”
“现今也没有旁的办法了。御史台必得放人进去,朕本想推你做御史大夫,却被蔡铨否了,”卫杞提起此事还有些抱赧,“怕是要委屈高卿先做御史中丞。”
“无妨,臣年岁尚轻,本也不好贸贸然居于高位。只不过,恐怕这御史中丞也不好拿了。”
……
甫一返京,便有数不清的事等着高云衢操办,今日赴宴明日拜访后日小聚,忙得高云衢脚不沾地。
这日她往信阳长公主府上赏菊,与长公主谈了民间物议一事,小小地给了些引导,长公主是性情中人,一时兴起便与她多饮了几杯。
回府的时候她已有些微醺,揉着额头进了房,扣了扣门,唤方鉴过来。
方鉴扶了她,轻手轻脚替她宽衣。
“阿鉴。”
“大人?”
“我与你找了个去处。”
方鉴心里咯噔一声,抬眼看向高云衢,眼神里带了一些惊惶。
高云衢没看到,只摸了摸她的后颈,又道:“我渐忙了,顾不到你。下旬起,你去国子监,阿圆会替你安排好。”
方鉴松了口气:“好,听大人的。”
高云衢带她上了床榻,将她搂进怀里,但什么都没做,半阖了眼道:“功课还得做,每旬休沐我要考校的……唔……商君书背完了吗?背给我听听。”
“背完了……圣人之为国也,壹赏、壹刑、壹教……”方鉴背靠着她,小声背诵着,没一会儿就听见身后人平稳的呼吸。
民之生……而民能可得:出自《商君书》
官制杂糅了一下,言官就一个御史台,分御史和六科给事中,最大的官是御史大夫,副手是御史中丞。台谏、宪台都是在说御史台。
服饰也是杂糅的,主打一个什么都有,因为男女平权嘛,所以男装女装也混着穿。大体参考鹤唳华亭吧,我蛮喜欢那个风格。
官服颜色设定:一二品紫袍,三四品绯袍,五六品绿袍,七八九品青袍,
言官闹罢工,参考北宋濮议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