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为威严肃穆的地方,此时却是一片兵荒马乱。纪行止走出养心殿时,看见黑暗里闪起的点点繁星般亮光,而那其实是一个个士兵手里举着的火把,他们的面庞在闪烁的火光下若隐若现,经过刚才的一番厮杀,已经或多或少沾染了血迹。纪行止目光移向站在最前面的靳渊,问:“侯爷这是什么意思?突然举兵闯入这皇宫,侯爷是想造反不成?”“到底是谁要造反?”靳渊扫视了一眼面前严严实实围着养心殿站着的靖林卫和禁军,说:“我道一路上怎么没见到几支巡逻的靖林卫队伍,原来都被你叫到了这里。纪行止,你早知道我要来?”“是。”靳渊心中一沉:“你果然狡猾,可是就凭这些人,你挡得住我吗?”纪行止却没回答,只是挑眉朝他身后望了眼:“孙将军不是赈灾去了吗?”孙月安哼道:“赈灾?好让你夺我兵权,谋朝篡位吗?”“谋什么朝?篡什么位?”纪行止笑道:“两位大人怕是误会我了,我对陛下忠心耿耿,怎敢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莫要花言巧语,陛下都已告诉我了。”靳渊冷声道:“纪行止,若你束手就擒,我还可以饶你一命。”“真是好笑,无凭无据,便这样污蔑于我。”纪行止逐渐沉下脸,抬高声音道:“你们两个率兵闯入皇宫,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来人,给我抓住他们两个!”“是!”“好啊,”靳渊眼睛冒火,也扬声道:“给我上,谁砍下逆贼纪行止的脑袋,赏黄金万两!”纪行止嗤笑簧硗嘶匮牡睿榈厮i厦拧□“给我围住养心殿,别让她跑了!”靳渊大喊着,却见牢牢护着养心殿的靖林卫们齐刷刷举出一扇铁盾,竟一时抗住了炮火,没让他们前进一步。靳渊不由恨声道:“她竟连这东西都准备了!”孙月安察觉到一丝不妙,在震耳欲聋的火炮声中扯着嗓子问他:“大人!怎么纪行止什么都预料到了!那这……这该如何是好?!”“怕什么!她预料到了又能如何,我们已走到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了!”靳渊脸色狠厉,又说:“况且只是一时攻不进去罢了,如今她已被困死在这养心殿,等定州城的人马来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孙月安抿了抿唇,心里却愈发不安,纵使他也不明白这不安,到底是因为什么。姜菱骑马进入早已大开的煊赫门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身后紧紧跟随着那近二百人,如一支锋利的长箭一样倏然从后方刺入混乱的人群中,直接开辟出一条道路。上千支锋利的毒箭齐刷刷射了出去,彼此间配合极为默契,毫无间断,不一会儿,这队骑兵两边就倒了一溜的尸体。姜菱放心将背后交给他们,带着他们一路横冲直撞,直朝养心殿而奔去。离得近了,她一眼就看见身着金甲的神机营兵士正堵在养心殿前,用身体狠狠撞着大门。姜菱一惊,刷地抽出一支羽箭,拉弓如满月,对准带头那人。只听“铮”得一声,白羽瞬间贯穿头颅钉在门上,泼洒出一片献血,身边有人笑意畅快,呼道:“殿下好箭法,我也来!”说着,曾云便拉弓连射三箭,个个直入胸膛,他大笑着:“这次可真是来值了!”姜菱一言不发,勒紧马绳吁了一声,停在养心殿前。她皱着眉,扫了眼几乎迭了地面一层的尸体,眉心忍不住跳了跳。断臂残肢,血水横流,若不是她知道这是皇宫深处,恐怕还会以为这里是真正的人间炼狱呢。靳渊回头盯着她,面上仍是尚未回神的惊愕与惶然:“五殿下?!”他看了眼姜菱身后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殿下不是离京了吗,怎可带人擅自回宫,殿下可知这是谋逆大罪?”“谋逆?”姜菱眯着眼轻笑一声,道:“我奉陛下旨意,带十八云骑前来勤王,可到了这里才发现,靳侯爷竟已带人闯入皇宫了,我之前还道要从谁手中勤王,原来,是从靳侯爷手中勤王啊。”“你胡说!”靳渊失声道:“不,不,你误会了……陛下若要你勤王,只怕是要对付纪行止,那殿下与我恐怕目标一致啊!”姜菱哼了声,从怀里掏出圣旨:“可这上面不是这样写的啊。”她手指一松,圣旨便垂落而下,即便离得并不近,但因为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又龙飞凤舞写得很大,所以竟能一眼看清。“诛杀反贼靳氏。”靳渊浑身一颤,如遭雷劈,他大叫道:“不可能!我不是反贼,我是……我是为了陛下!对,是陛下要我这么做的!”“你有证据吗?”姜菱反问。靳渊一时失语,他惶然四顾,看了眼身旁近千的人马,又看了眼姜菱身后那百人,深呼了几口气,强行镇定下来。默了会儿,他忽然抬头死死盯着姜菱,眼神又变得疯狂:“谁若能杀了五殿下姜菱,亦赏黄金万两!”孙月安惊道:“侯爷,不可啊!”“蠢货!”靳渊骂道:“你还看不清局势吗!她活着,我们就活不了!杀,给我杀!”声嘶力竭之下,果然有人蠢蠢欲动,试探着向姜菱围去。“我劝你们好好想想清楚!”姜菱忽然出声,她扫了眼周围面色各异的兵士,扬声道:“我知道你们许多人只是听命行事,以为是在做正确的事,可现在我这里才有陛下亲手写下的圣旨,而靳渊什么都没有!你们当真要一错再错吗!”“别听她的!你们已经到了这里,难道收手就会有好下场吗?!更何况……”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嗬嗬笑了起来:“定州城的人马上就要到了,等他们一到,我们就赢了!”“定州城?”姜菱忽然笑了一声,朝身后喊:“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