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常躲在这里。她蹲坐下来,抱着膝将自己藏了起来。
这一年她不在家住,但也没有住到卫枳那里,她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卫枳,也怕自己在卫枳身边呆得久了便忘了自己还有家人要顾。好在方鉴临去楚州前把宅子借给她了,叫她安心住着。
卫枳心疼她,却也知道她与母亲的事她不好也不能插手,只能多陪她多哄她。她们都知道她们能走到今日不容易,小心地收着情绪,把自己慢慢变成与对方契合的样子。崔苗一日比一日沉稳,瞧不出哪里不对,卫枳却总觉得她像是蒙着一层阴霾。后来她们因着一点小事吵了一架,卫枳攒了一肚子气压着她做,崔苗挣扎了但没争过,被按着做到哭。卫枳松了手,将她抱进怀里哄,崔苗的崩溃无声无息,只有眼泪哗哗地流,哭得卫枳心都是疼的。崔苗背负了太多,那些苦没人能说,只能自己咽下去,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这痛苦也只能自己扛过去。
卫枳私下里问卫杞她该如何办,卫杞听了笑着摇头道:“你看,你当这路真这么好走吗?难得很呢。”
“阿姐……你说该怎么办嘛?”卫枳抱着她的胳膊晃。
“不知道呀。”卫杞被她晃得头晕,“你当皇帝就什么都能做到吗?崔苗很好,姜淑也很好,没有人做错,却有人受伤,朕又不是神仙,一张嘴就让她们都好了。”
“那我做什么能让阿苗好过些呢?”
卫杞看了她一眼:“你啊,总算是个大人了。”
“阿姐!”
“崔苗不需要你帮她做什么,只要你足够坚定,你就是支撑她的力量,熬过去了,你们也就成了。”
“可我也不想干看着她难受。”
卫杞站起身拍了拍她的头颅,使劲揉了揉,笑道:“那就听听她在想什么,有个人说说话,总好过憋在心里。记着,你不需要帮她做什么,只需要做她的倚靠。”
卫枳很聪明,她只是多数时候不太愿意动用她的脑子,但对崔苗,她有足够的动力和耐心。她试着引崔苗讲出压在心里的东西。
崔苗说:“我对我阿娘有愧,这愧疚就像石头压在我心上,越滚越大。”
卫枳试着问姜淑是个什么样的人,崔苗便给她讲了,讲姜淑的故事,讲小时候姜淑怎么教她。
听着听着卫枳便听进去了,讲姜淑的时候崔苗眼里都是崇敬的光芒。但讲到自己的时候,崔苗眼中的光就暗了。卫枳捏住了她的脸:“阿苗,不要自怨自艾,你母亲想你去发光,不是让你暗淡。”
崔苗朝她笑,笑里又有以前的样子了。卫枳有些不开心,但她记得阿姐的话,她得撑起阿苗,帮她把光再点起来,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
“啊,原来在这里。”
崔苗听见声音,悄悄地在衣袖上蹭掉了眼泪,抬起头,看向来人。
阿孙站在她面前俯下身,轻抚着她的头颅。
崔苗险些又要落下泪来,她忍住了,唤了一声:“阿孙,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打小爱躲的地方不就那么几处吗?找找就找到了。”阿孙摸了摸她的面颊,温柔地抚去了她眼角的泪花。
“阿孙,阿娘不要我了……”崔苗吸了吸鼻子,快叁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般。
“夫人怎么会不要你呢?”阿孙轻轻地抱住她,“阿苗,夫人是你的母亲,却也只是个普通人。作为母亲,她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可作为她自己,她也有她的脾气也有她的难过。”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哄不好她。”崔苗哽咽道,“是我害她丢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是的,夫人从不怨你害她失去了那些身外之物。”阿孙温柔地道,“她气的是你弄丢了她那个会发光的阿苗,你得给她找回来。”
“我一点也不好,我糟透了……我找不到了……”崔苗哭出来,眼泪扑簌簌地落。
阿孙从袖中取了手帕给她擦眼泪,嗔道:“胡说什么呢,我们那么好一个阿苗,不是就在这里吗?”
“可我该做什么呢?”阿苗抽噎着问。
“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我没有,我并不后悔。可……”
“那为什么要这副心虚的模样呢?”阿孙戳了戳她的脑壳,“你觉得自己没错,那就该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地去跟你母亲讲明白。”
“可阿娘还在生气……”
“夫人早先是气恼过,但并不是很久。她一直气的是你不敢面对她的怯懦模样啊……我们的阿苗那么骄傲那么勇敢,不该是这样的。她以为你能好起来,可你却越来越糟糕了。她很难过。你把她的阿苗带走了。”
“我……”崔苗惊得说不出话,她被愧疚压得直不起腰,却从没想过她的母亲不想要她的愧疚。
阿孙站起身,向她伸出手,崔苗本能地握住了她的手,被她一把拉出来。
阿孙转到身后推了她一把:“阿苗,勇敢一些,去告诉你的母亲你要做什么样的人、要走什么样的路!去把你一年前就该告诉她的话,勇敢地讲给她听!”
崔苗被推了一把,踉跄了两步,然后坚定地